Mama, We are Zhenya, Your Son《妈妈,我们是叶尼亚,你的儿子》

妈妈,我们是叶尼亚,你的儿子

汤姆·克罗希尔


妈妈:

我是叶尼亚。我现在正在一个城堡里,和地精们一块!

那时你说过,奥尔佳博士要出好多钱找个男孩帮她忙,当时我很害怕,但没告诉你。我不想自私,因为有了钱你就能去医院把身体变强壮了。现在我很高兴,那个时候我过来了。

奥尔佳博士要我写信,写写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你看到了以后就不会担心我了。我们这里不能寄照片,因为地精们没有照相机(蠢地精),所以我会所有的都写下来。

一开始我在奥尔佳博士的大屋子里睡着了,大屋子在大学里一座红色的大楼里,大楼在植物园旁。我头上给戴了顶头盔,里面有好多电线。然后就有好多光和声音,跟季马他爸爸买给他的游戏里一样,你当时说我们家买不了游戏,因为我们家没有爸爸也没有钱。当光不见的时候,我就在城堡里面了。

这里和莫斯科一点都不一样,也许和红场差不多。这里有石头走廊,还有漂亮的塔,塔顶像一个个的蘑菇,还有一个大厅,大厅的天花板是玻璃的,天黑的时候能看见星星。

地精们住在地下室里。他们又矮又绿,戴着大大的毛茸茸的帽子,上面是各自的名字,比如GUI 1,GUI 2,GUI 3呀什么的,他们说GUI是“地精用户内面”的意思。我找他们要吃的,可他们听不太懂我的话,只会跳圈圈还有唱歌。我觉得苏利克更聪明。

啊对了,苏利克也在这!奥尔佳博士也在它头上戴了头盔。一开始它怕那些地精,不过现在它冲他们叫得可大声了。我们给它找了个跑的地方,有草,也有水。我跟奥尔佳博士说过,我们房子后面的酸橙树它喜欢在下面埋骨头,她就在跑的地方种了棵酸橙树。苏利克很开心。

奥尔佳博士不能到这里来,不过她有时会跟我们说话。她的脸会出现在墙上,就像石头变软动起来一样。她还没告诉我要做什么工作,不过我保证,我会最努力工作的,妈妈!

叶尼亚(你的儿子)


妈妈:

我是叶尼亚,你的儿子。

我们饿了。我还没事,可是苏利克饿得呜呜叫,肚子都耷拉在地板上。

奥尔佳博士说有个吃饭的地方,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那儿,可我们做不到,不同地方的路一直在变。我们围着城堡转了一圈,本来应该回到开始的地方的,结果没到。在睡觉的地方开始,最后到了跑的地方;在跑的地方开始,最后到了大厅。就像当年我在伊兹迈洛夫公园迷路了一样,你当时说我是个蠢崽子,因为不管是谁都能找着路牌,可这里什么路牌都没有。

奥尔佳博士一点忙也不帮。她说了,要是我能让我的思想从睡觉的地方到吃饭的地方,再从吃饭的地方到睡觉的地方,到那时我就能找着宝物的地方了。我问她什么是宝物的地方,可她不告诉我。我希望她不会也觉得我蠢。不过也许我真是。也许就是因为我蠢苏利克才会挨饿。

叶尼亚(你的儿子)


妈妈:

我是叶尼亚,你的儿子。

苏利克打到了吃饭的地方!我们当时在大厅,它就跑开了,就像在嘉年华用镜子耍杂技一样,好多个苏利克往各个方向跑。之后有他就叫着跑回来,拉我的裤子。回来的就一个苏利克。当我想跟着它时又有好多个苏利克,我都不知道该跟着哪个好了。之后它给我带过来一个香蕉,我很惊讶,因为我想起了我就在过生日的时候吃过一个,可是我还没吃地精们就把香蕉给拿走了。我跟在他们后面跑,可他们跑得太快了。

我告诉了奥尔加博士,她说我该更可塑一下。毕竟我才八岁,我的回路还新,而且苏利克能做到那个还是很容易的。

奥尔加博士才不懂苏利克呢。它可是条很聪明的狗。我和它玩捉迷藏从来都赢不了,就算我眼睛睁着也是一样。我一看它跑开就有好多苏利克,到处都是,睁眼看一点儿用没有。当我看见它在什么地方,跑过去抓它时,我根本就猜不着它往哪边跑,跑得有多快。

地精们看着,一边大笑一边喊唱“海-参-堡!海-参-堡!海-参-堡!”不过我不生他们的气,我的苏利克比我还聪明!

我现在还饿着呢。

叶尼亚(你的儿子)

还有:妈妈,你去医院了吗?你还好吧?


妈妈:

我是叶尼亚,你的儿子。

我很害怕,妈妈。地精们逼着我玩游戏,我玩输的时候他们就打我。真是疼死了!苏利克想让他们停手,结果他们连它一块打。我喊救命的时候奥尔加博士没有来。

游戏挺难。地精们有一个大金箱子,里面有两个屋子,中间有一块纸做的墙,墙上没门。他们把我放进一个屋子然后就走了。墙上画着一条火龙。地精们说我必须去到另一个屋子里不然火龙就会吃了我。

不过火龙没有过来。地精们过了一会就回来了,他们问我:你怎么还在这个屋子里?之后他们就打了我一顿然后让我重新玩一遍。

有一回我把纸做的墙给打破了,进到了另一个屋子里,结果他们很生气,一个劲儿地打我,说我不该那么干。他们说“地道”,我应该通过地道,但是地板很硬,我又连个铲子都没有。

我能做什么呢?妈妈?我必须为你努力,可是真的很疼!

叶尼亚(你的儿子,正在等你的回信)

妈妈,火龙来了。它来了,我很害怕,结果穿过了墙,墙还没破。可是它又来到了另一个屋子里,我没能跑掉。它烧我!它烧我烧得可狠了,妈妈。

对不起妈妈,我肯定做了什么特别坏的事,可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求你了,我能离开这里吗?我知道我们需要钱,可是我很害怕。求你了,妈妈。


妈妈:

我想我是你的儿子叶尼亚。我不太肯定。

没有什么是肯定的。我现在懂了。什么东西都同时存在又不存在。那条龙让我明白了这个。墙也困不住我,如果我同时在很多地方的话。

我现在能找到吃饭的地方了,只要每个我都去找它。不用每个我都能找到所有吃饭的地方,只要其中的一个我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就行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我只能在一个地方。我想我身体里的每个我都能去各个不同的地方,可是他们没达成一致。他们向各个不同的方向拉,就跟那个故事里讲的一样,拉车的几匹马分别往不同方向走,结果马车还停在原地。现在我的每个部分都达成一致了,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对了,奥尔加博士回来了。我很生气,因为火龙的事,可她说没关系因为我马上就能回家了。妈妈,你以前老是说在叔叔阿姨们在一起时要把我的臭嘴闭上。和奥尔加博士一块时我一直在苦苦忍着,可是我再也不那么喜欢她了。

她说我的回路变了,是什么塔布拉·罗萨的奇迹。年幼的意识可以在什么亮子环境下学习着进行亮子型思考。我觉得她特别想说话,因为她说了好多事情,都是关于她怎么证明了什么叫彭罗兹的的家伙的筏子是真实存在的。这太蠢了,因为筏子这东西怎么可能是不真实存在的呢。之后她看上去很奇怪,还哭了。我问她这是为什么,她说很多叔叔阿姨都会很高兴,会把她的名字写到书里面,我猜这特别重要,就像你烤了个特别大的蛋糕打破了吉尼斯纪录一样。

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个,妈妈。我只想回家。

叶尼亚(大概,是你的儿子)


妈妈:

我们是叶尼亚,你的儿子。

全部的我都听到奥尔加博士说来着,说我必须写清楚些,不然你理解不了。那就是你不回我信的原因了吗,妈妈?我很抱歉,我真是太想让你回信了。

我找着了宝物的地方了。就在屋顶上,再往上就是星星们。宝物是块嘎嘎响的铁东西,大得跟座房子似的。我一看到它就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因为地精们站成了一个圈,抓着各自的帽子唱着:“宝物,宝物,宝物!”

我不大清楚这个宝物有什么好,虽然地精都告诉你那是宝物了。

苏利克也不喜欢这个。我叫它过去可它只是吠,不肯靠近。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宝物还是挺有意思的。上面有好多能动的摇杆,像个大黄刺猬一样,上面有弯弯曲曲的带着好些圆疙瘩的东西,你看一次就它们变一次地方。奥尔佳博士搞不明白宝物,因为它是亮子式的,需要一个亮子式的大脑才行。不过我应该能明白它,因为我就有个量子式大脑。

她说得没错。当我在任何地方时,我被宝物粘得脱不了身,摇杆成为了我的手臂,就像在指挥一支弦乐队一样,而且我还什么都明白。不过事情刚发生时真把我给吓坏了,妈妈。城堡粘糊糊的,就跟我在手里玩的橡皮泥一样,我把它捏什么样就成什么样。

一开始我捏东西水平很赖,结果把吃饭的地方给弄坏了。到底都是火花,

奥尔佳博士说散粟都溢出来了,可我没听懂,因为我从来没在吃饭的地方看到什么粟子。之后我就学习城堡,原来每块薄弱的部件都有厚的部分不容易弄坏。我拉呀拉,直到我看到其他城堡。

妈妈,原来有很多城堡,就跟这个一样,每个之间都有一点不同。有的城堡不同要多一些。当我用摇杆次数更多时,我能开出一个口子来到其他的城堡,然后再穿过它们,直到同时在所有的城堡里!

奥尔佳博士说我应该从别的城堡里把房间和光抓回来,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能量了。我照做了,不过我觉得每个城堡里也有个其他的叶尼亚和苏利克,他们不喜欢我干的事,因为吵闹声很大,城堡晃动地非常厉害,有些地精大喊大叫,倒在地上。绿色的鲜血染上了他们的帽子,然后他们就再也不动了。

奥尔佳博士说不必担心,这是个软剑错误,总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喜欢地精,可我还是觉得她有点过分。宝物使他们受伤了,这全是因为她。

我很害怕,妈妈。

叶尼亚(你的儿子,我们合起来是)


妈妈:

今天奥尔佳告诉我用宝物往城堡外面看,去看一下我和苏利克睡觉的大房间。我拉动摇杆,拉开空气,看到了我们俩在一张长桌子上睡觉。叔叔阿姨们在周围工作,在屋子中间有一个大个的金属箱子。当我拉动宝物的摇杆的时候箱子就发出轰轰声和闪光。

我想这个金属箱就像宝物一样,只不过它在莫斯科而且不会动。当我用宝物时箱子开始发出响声,叔叔阿姨们看起来非常惊讶不过并不害怕,我当时觉得他们很迟钝,因为我非常害怕。

奥尔佳博士告诉我用宝物打开到别的莫斯科,就像我打开别的城堡一样。

不过当我打开大屋子的薄弱的地方时,我看到好多又小又快的坏东西从金属箱里出来。它们撞上了奥尔佳和所有的叔叔阿姨,于是我停了。

叔叔阿姨还有奥尔佳博士不相信我,因为他们看不见那些又小又快的的坏东西。奥尔佳博士说她们有测亮器和隔离设施,况且那儿什么都没有。她说我必须要用宝物从其他莫斯科摄取能量,因为只有我有亮子大脑,因为全世界都需要我,因为至少苏利克也想要我这么做。

我说不。我想苏利克不想让我做坏事。我问过它,它舔了舔我,感觉不赖。它只想和我在太阳下,在酸橙树下睡觉。

当我告诉奥尔佳这些时,她说如果我不用宝物帮忙的话她就不给我钱了。

我想那个大概十分重要,但有一部分我并不确定。绝对,在有几个莫斯科她给了我钱。绝对,有几个莫斯科她没有给我钱。两件事绝对都在发生着。

你病了,你好了,绝对是这样,妈妈。几个你,在几个莫斯科。

如果绝对是这样,为什么我要帮忙?所有情况绝对都在发生。但是又小又快的坏东西在哪里都是邪恶的。

叶尼亚(你的儿子,我们合起来是)


妈妈:

好吧,明天我会用宝物帮奥尔佳博士。好吧,好吧,我会帮忙的。

所有的我都喜欢苏利克。当奥尔佳博士威胁说她要伤害苏利克时,我想到过苏利克在每个地方,她伤害不了所有的苏克,我们会没事的。但她把苏利克从城堡里带走了,当我用宝物时我看到它孤零零地站在我的身体旁,就在外面的莫斯科。

它看起来十分伤心,头晃来晃去。奥尔佳到来把它带走了,现在我根本看不到它了,但它吠得很大声,就像受伤了一样,我没办法去想在别的莫斯科还有别的苏利克存在。

我不觉得奥尔佳博士是个好人。我想也许她从来都不是好人。我想也许当她向我们许诺时并不真的打算会给我们钱。

求求你,找她把苏利克要回来。我会没事的,我保证。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叶尼亚


妈妈:

叶尼亚,儿子。

我把信放你桌上。别担心。别喊。

往床下藏好。床下安全。别开窗。别去外面。莫斯科不安全。饿烟很坏。

我保护你。

抱歉写得少。还有手指就好了。

叶尼亚


妈妈:

还是叶尼亚。时间够多了我能多写点了。

请你从床下出来吧。不要这样盯着看。我回来你不高兴吗?我知道我看起来很恐怖,可至少我的眼睛和手指足够强壮。我说不出话来,但我可以给你写信。

我看到你收到了之前所有我写给你的信。你没有回信肯定是因为在医院里非常忙吧。好吧。总之,我很高兴奥尔佳博士给了你钱。

你看起来变强壮了。

很快我也会变强壮了,妈妈。我会有手,很多很多手,我会抱住你,然后我们就会在一起。妈妈,这难道不好吗?我又蠢又坏时你总是在关心我,现在我要关心你了,永远永远永远不会让你离开的。这难道不好吗?

但是我们失去了苏利克。它死了,妈妈。当我开动宝物的时候,奥尔佳博士房间里的金属箱隆隆作响,苏利克从一个柜橱里跑出来直吠。空气拉伸破裂,又小又快的坏东西全都出来了。它们汇到了一起成了饿烟,嗡嗡嗡嗡嗡嗡地飞,就像很多黑蜂一样。

我关闭了宝物,可惜太晚了。饿烟嗡嗡地响,包围了苏利克,

它吠啊吠,然后饿烟就把它的头吃掉了,而我无能为力。

我当时想没关系,毕竟在别的莫斯科还有别的苏利克。可并不是没关系。饿烟并不感觉没关系,妈妈。

之后饿烟就像苏利克一样吠了起来,声音响亮令人忧伤。当它把所有的叔叔阿姨们还有奥尔佳博士吃掉时简直吠个不停。奥尔佳博士尖叫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猜她是想再打破另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可她还是停了下来,然后烟也把她的脑袋吃掉了。

再往后烟停止了吠叫,开始低声嘶语,声音很轻就像奥尔佳博士一样:“从、从、从我们这拿走!从我们这偷走!不,男孩,不。不,不,不!”最后它把我的头吃掉了,因为我就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当我听到它来了——“男孩!男孩!男孩!”——的时候,我跑进了城堡,可是城堡变暗了,所以我又出来了。我真的怕死了,一个劲儿地摆弄宝物,金属箱隆隆地响,我打破了城堡和莫斯科之间的空气,一路逃了过来,到处都是我。

我想要再使用我的身体,但它一动不动。饿烟把我的头整个吃下去了。当时甚至一点不疼,因为我同时在各个地方。

别为我担心,妈妈。没事的。

对莫斯科我很抱歉,所有那些叔叔还有阿姨还有男孩还有女孩还有老爷爷还有老奶奶们,我帮不了他们。抱歉有那么多血和尖叫声,让我想哭,可是我没有眼泪。我觉得哭也没什么用。

我没办法保护每个人,但我至少可以保护你。烟进不了公寓来,你别担心,妈妈。我猜它是真的生气了,因我们想从它们那个莫斯科偷东西来着,每当它吃了脑袋就像我看了书一样变聪明了,可是你有我,

我也变聪明了,而且我到处都是。

现在我必须要去抓饿烟了。希望我能用奥尔佳博士的金属宝物箱把空气打开,把它送回老家去。到时我会回来的。你只要等着就行了。

叶尼亚


妈妈:

我抓了很多饿烟并把它送回了家。我向它保证我们再也不从别的莫斯科偷东西了,可它只是在叫。“把曲线调低!把那个男孩炸死!这个变态!”听起来像是叔叔阿姨爸爸奶奶还有小孩子们,高兴的伤心的生气的冷静的声音。我想可能吃掉他们的头对它的健康不太好,我想这让它变疑惑了。

我回家了,妈妈。现在我就坐在你旁边,在这,沙发上。你能感觉到我的手指正在摸你的背吗?看到窗帘在动了吗?是我呀,妈妈。

笑一笑,妈妈。拜托了,你为什么不笑呢?等我捉到最后一个烟,我们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我们甚至可以按你以前希望的那样去巴黎。我不知道烟会不会去巴黎。

不过在那之前,你能帮我个忙吗?看看门外面,我把苏利克放那里了。它的毛粘乎乎的,头也没了。妈妈,你能洗洗它吗,把它埋在花园后的酸橙树下?

每个人死时我以为我会伤心,可我不确定。有那么多莫斯科,这只是其中一个莫斯科,那它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但我想到了苏利克。最后,只有一个苏利克是重要的。永远只有一个苏利克。我会记住它的,我确定。

苏利克教会了我,即使是在亮子化状态,我仍然有可以确定的事情。

叶尼亚(你的儿子,我们都是,我确定)

(完)


汤姆·克罗希尔的小说曾被提名星云奖与拉脱维亚文学奖,并曾在“光速”、“银河医学秀”、“苍穹之下”、“克拉克世界”等地方露过面。在俄勒冈州和纽约度过多年之后,他最近回到了祖国拉脱维亚。他是作者团队“疏流”的一员。过去,他控制过核反应堆,翻译过书,参与过锌矿挖掘,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的工作。他的主页是www.tomcrosshil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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