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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自《科幻文学论纲》,吴岩,重庆出版社,201104)
在早期的苏联科幻小说中,最令人瞩目的高科技发明就是死光。死光是俄国作家[[阿·托尔斯泰]]在他的小说《[[加林的双曲线体]]》中最先提出的一种战略和战术武器。小说的故事发生在巴黎。世界第一美人佐雅·蒙罗丝跟美国“化学王”罗林格订立了契约,成为对方的情人。化学王代表美国的亿万资产,正在对欧洲、也对整个世界进行经济战争。他是一个新的哥伦布,依靠自己的化学实力,和自己一定要胜利的个性,准备控制整个世界。这其中,也包括对新兴的苏联发动战争。在帝国主义国家之间之间既有竞争又有合作的状态下,小说慢慢地展开自己的情节。故事中,美国人希望把世界变成美国的工厂,而对欧洲,他们几乎想把这个旧大陆拆散了拍卖掉。
跟托尔斯泰相比,别利亚耶夫是专业科幻作家,他的小说更多采纳的是从凡尔纳到威尔斯正统科幻创作方式传承下来的表达方法。《陶威尔教授的头颅》的科幻叙事非常精湛,面对奇迹,常常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这从作家小心地描述头颅置换时应该如何做阶梯状的切口才能更好地进行缝合,从他设计防止血液凝固的方法等细节上都能看出。作家对独立生存的头颅所产生的种种感觉的描写,能让人感到真实的震撼和真实的痛苦。据说,这些感觉其实源于作者小时候一次坠楼时摔断了脊椎,此后,伤口又转化为结核病灶使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年。这三年中,他体验了身体无法移动的焦灼和惨痛。
笔者认为,别利亚耶夫这些对社会制度的批判,其实都是一种对所谓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简单化套用。如果说真有批判性,这部小说的批判性是从更加深的哲学层面完成的。这种深层哲学,是从“身脑问题”引发的对自由意志、自由行动、人的权利、残疾的含义等问题的思考。笔者认为,小说中还反映了某种跟虐待心理相关的强烈的压抑感。而这种压抑感的来源,必须从俄国文化和苏联的现实进行寻找。当我们明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取向是人类的自由的时候,面对那种大规模对自由的剥夺,人们必须要思索自由的道路到底如何走才具有真正的效用。在这个意义上分析,小说确实具有强烈的俄国文化特征,它是一种面对自由的对立选择,做等待者还是做行动者?自由意志、虐待狂、人道主义、言语的自由,这才是小说真正的主题。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苏联科幻作家,受到战争胜利的鼓舞,成为了拯救使命的更加坚定的赞同者。叶菲烈莫夫和卡赞采夫就这个方向尝试最多,也是声誉最高的人。叶菲烈莫夫的小说《仙女座星云》,撰写了遥远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那里消灭了人际压迫,地球人类在宇宙的范围内与自然抗争,到外星球去拯救更多受到压迫的种族。小说中的地球,已经全面遭到了“改进”,气候被调整,生产力被提高,人类与河外星系建立了定期通讯联系,飞向仙女座的飞船上的地球人类,还将与黑色行星上的怪物搏斗。[[A.卡赞采夫]]的小说《[[太空神曲]]》,则完全按照但丁《神曲》的结构安排,将未来世界苏联共产主义的发展写成三部曲式。第一部是制造飞船试图飞向外太空,并在那里发现智慧的生物。第二部讲述外星生物的多种形态,跟这些生物之间展开对抗,人类牺牲自己但却为外星人争取自由,最终,人类跟友好的种族展开了交往。第三部是全书的终结,在未来时代中,由于跟宇宙之间的多种生物达成了和解,因此人类进人了具有无限远景的新时代。有趣的是,由于俄国共产主义思想逐渐深入到普通人内心,上述小说中的宗教式的拯救使命居然跟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相互融合,形成了苏俄科幻小说的新的思想内涵。例如,在《[[仙女座星云]]》中,作家将消灭压迫的人类历史展现成一种共产主义在全球成功的历史,而未来人类的唯一追求,就是自由地劳动,用科学改造自己的生活。在这里我们还无法深入探讨苏联科幻小说的理论更新到底在多大程度上繁荣了创作,进而坚定了俄罗斯民族拯救世界的决心,但是,共产主义理论跟“弥赛亚”之间的某种共通性却真实地浮出水面。